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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生物基杜仲胶发展面临的战略机遇
2022年13期 发行日期:2022-07-01
作者:■ 杜仲资源高值化利用产业技术创新联盟秘书长 王凤菊

  目前,我国是世界天然橡胶第一消耗大国,但由于地理环境条件的限制,年产量多年徘徊在80万吨左右,进口依存度超过85%。天然橡胶作为一种典型的资源约束型产业,在地域和产品性能上具有不可替代性,因此也是关系国民经济命脉的基础性产业。近年来,为了拓展我国天然橡胶资源,国家有关部门、高校和研究机构以及部分代表性企业付出了很多努力,并取得了一系列重要进展。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海南考察时强调,要完善天然橡胶产业扶持政策。2021年5月,国务院副总理胡春华考察海南时也强调,天然橡胶是不可替代的重要战略物资,要加大政策支持,强化新品种和适用机械研发推广,全面提升天然橡胶产能、品质和效益。

生物基杜仲胶面临的战略机遇

  杜仲是我国独有的树种,杜仲胶的提取和杜仲弹性体的制备也是我国原创和独创技术。经过多年来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我国在杜仲胶的产业化和应用开发领域已经取得多方面重要进展,生物基杜仲胶也迎来了重要的发展战略机遇。

  首先是资源战略机遇。天然橡胶与钢铁、煤炭、石油并称为四大工业原料,也是唯一的可再生资源,天然橡胶在世界各国均被列为战略资源,这在战争年代尤为重要。我国在20世纪50年代初就因为不能生产天然橡胶而被西方国家“卡脖子”。朝鲜战争时期,东南亚产胶国家受美英等国的控制操纵,拒绝向我国出售橡胶,对我国实行了严厉的封锁禁运政策。美国也曾在珍珠港事件后遭遇天然橡胶“卡脖子”事件,当时日本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控制了世界上90%的橡胶供应,美国被迫集中力量发展合成橡胶。

  历史发展到今天,很难预料还会不会发生世界天然橡胶资源突然被某个国家或某种地缘势力控制的局面,为了保护国家经济和军事安全,寻求再度发展以化石资源为原料的合成橡胶显然已经不符合时代发展的要求,自主发展本国天然橡胶资源将是唯一途径。

  受疫情影响,近年国际运输成本大幅上升,目前美国进口的天然橡胶多数是通过飞机运输,美国拜登政府对于本国的天然橡胶供应链安全问题高度关注,提出了美国天然橡胶供应自主的发展目标,并提供资金和集中优势力量培育和开发新型植物橡胶。

  今年5月,美国策划组建的印太经济框架不排除未来在特殊时期对全球天然橡胶资源的非正常战略控制的可能性,因为该框架的主要成员国泰国和印度尼西亚的天然橡胶产量就占了全球天然橡胶产量的56%,其他还有马来西亚、越南等国家,也是世界主要天然橡胶产胶国。

  国际政治形势的不稳定和全球疫情发展的不确定性与我国天然橡胶的可持续供给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雨绸缪,拓展我国天然橡胶资源,努力实现自主供给已经成为大势所趋。生物基杜仲胶迎来重要的战略发展机遇。 

  其次是生物经济发展战略机遇。近期,国家发展改革委印发《“十四五”生物经济发展规划》(以下简称《规划》)。《规划》提出了生物经济发展5项原则:一是坚持创新驱动。加快推进生物科技创新和产业化应用,打造国家生物技术战略科技力量,实现科技自立自强,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水平。二是坚持系统推进。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加快生物技术向多领域广泛融合赋能,加快培育生物领域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三是坚持合作共赢。集聚全球生物创新资源,积极参与全球生物安全治理,推动生命科学、生物技术双边和多边国际合作,实现生物经济效益互利共赢。四是坚持造福人民。恪守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客观规律,更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五是坚持风险可控。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落实生物安全法,加强国家生物安全风险防控和治理体系建设,提高国家生物安全保障能力。

  《规划》明确了我国生物经济四大重点发展领域: 一是顺应“以治病为中心”转向“以健康为中心”的新趋势,发展面向人民生命健康的生物医药。二是顺应“解决温饱”转向“营养多元”的新趋势,发展面向农业现代化的生物农业。三是顺应“追求产能产效”转向“坚持生态优先”的新趋势,发展面向绿色低碳的生物质替代应用。四是顺应“被动防御”转向“主动保障”的新趋势,加强国家生物安全风险防控和治理体系建设。

  杜仲产业链的发展在上述四大重点发展领域均有用武之地。首先,杜仲无论是在大健康生物医药领域,还是提供营养多元药食同源食品方面,都有广阔的发展空间;杜仲资源又是可提供杜仲胶等高分子材料、优质食用油、高等级化妆品、无抗饲料、生物质建材、生物质燃料、有机肥料等生物基产品的植物原料;更具优势的是,产业链庞大的杜仲产业非常有利于平衡“追求产能产效”与“坚持生态优先”的关系,有望在确保生态效益的前提下较其他生物产业领域获得更高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同时,杜仲胶作为杜仲产业的核心部分,无论是在生物基材料替代、功能性高分子材料开发与应用方面都将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尤其有利于在特殊时期保障国家战略物资的供给和国家安全。

  再次是“双碳经济”战略机遇。我国从2021年开始将“双碳”作为新时代发展的重点工作,提出发展低碳节能经济,力推生物基产业转型升级并制定远期碳中和战略目标,实现低碳绿色环保,力争在2060年实现“碳中和”的宏伟目标。实现碳中和,发展生物基材料是重要一环。

  首先,以杜仲胶为核心的杜仲大产业是典型的工农业复合型循环经济产业链,通过对杜仲资源的高值化利用开发,不仅可以生产出综合性能优异的生物基杜仲胶,还可以生产出优质的大健康产品、医药中间体、无抗饲料、生物质建材和生物质燃料、有机肥等多种产品。

  此外,杜仲资源的大规模种植,除作为产业化原料外,还可以形成碳汇林,利国利民。例如三倍体杜仲的碳汇作用十分突出,每亩杜仲林可固定二氧化碳6.5吨。

  最后,更具有重要意义的是,可以助力橡胶行业的高质量可持续绿色发展。纵观新形势下的全球橡胶行业,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减少碳足迹和实现碳中和,实现可持续绿色发展,国外大型轮胎企业竞先制定了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应对计划,普利司通、米其林、固特异、大陆轮胎等多家轮胎巨头公开宣布,将逐步加大生物基橡胶材料(如银菊胶、蒲公英胶、生物基合成橡胶等)应用比例,力争2050年轮胎制造实现100%使用可持续发展材料。

  我国在生物基杜仲胶、蒲公英橡胶及生物基工程弹性体制造和应用开发领域也有了重要突破和良好开端。橡胶行业提高生物基橡胶应用比例,不仅减少了企业的碳排放,还可以发挥生物基橡胶的独特性能,提升轮胎等橡胶制品的综合性能,助力产品的升级换代。

生物基杜仲胶发展面临的主要瓶颈及对策

  我国生物基杜仲胶发展面临的主要瓶颈及对策可以初步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需要尽快在全国将杜仲叶纳入“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管理目录”,降低杜仲胶原料成本。杜仲叶纳入“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管理目录”与降低杜仲胶原料成本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因为杜仲叶富含多种宝贵的药物和营养成分,如果首先将杜仲叶中的有效成分提取出来用作健康食品的原料,残渣用于提胶,将会大大摊薄和降低杜仲胶的原料成本,从而获得更高的经济效益。

  但如果杜仲叶不能纳入“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管理目录”,按照国家现有规定,杜仲叶就不能获得食品开发许可,也无法摊薄杜仲胶的生产成本。

  2002年以前,以杜仲叶、皮为原料的杜仲茶、酒、烟等产品上市在我国是可以获得食品许可的。2002 年国家卫计委将杜仲叶列入保健食品原料目录,对于以杜仲叶、皮为原料的食品不再给予许可和颁发许可证号,致使国内大批杜仲产品退出市场。近年虽然有些企业开发了一些以杜仲叶为原料的食品,但因为没有食品许可证,屡遭恶意举报,且产品也不允许进入超市销售。

  2018年4月,国家卫健委发布《关于征求将党参等9种物质作为按照传统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管理意见的函》,其中包含杜仲叶。2019年开始在全国开展试点,截至目前只有部分省份申报了杜仲叶作为试点物质,试点何时结束,全国何时全面推广,杜仲领域都在翘首期待。

  将杜仲叶正式纳入“既是食品又是中药材物质管理目录”,不仅仅是降低了杜仲胶原料成本,对于促进杜仲大产业链的形成和地方经济发展、提高人民收入都具有十分积极的意义。

  二是促进生物基杜仲胶生产规模化,尚需加大应用推广力度。国内生物基杜仲胶中试装置目前已经能够生产出纯度94%以上的工业用杜仲胶,虽然由于前述原因成本较高而引致价格较高,但工信部从2019年起就把生物基杜仲胶纳入国家重点新材料首批次应用保险补偿目录中。近期多省份陆续下发“重点新材料首批次生产应用奖励办法”,凡纳入重点新材料首批次应用保险补偿目录中的产品,只要上年度销售额达到1000万元以上,便可以提出保费补贴申请,从而抵消成本与价格偏高的损失。同时省财政还会有相应的财政奖励补贴,这对于生产方和应用方都是非常有利的。但生物基杜仲胶规模化依然进展迟缓,因此加大杜仲胶应用推广力度迫在眉睫。

  虽然很多人对“杜仲胶”这个词并不陌生,但事实上生物基杜仲胶的应用价值和应用技术仍然处于“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状态,有实力的橡胶企业一旦真正认识到其价值和掌握了应用技术,便是找到了开启杜仲胶宝库的钥匙。

  杜仲胶并不是简单意义的对三叶橡胶的替代,而是作为一种功能性的兼具橡塑两重性的高分子材料,通过少量应用而赋予橡胶制品更高的综合性能,利用其无细胞毒性的特性服务于大健康事业。一旦实现产业化应用,相对于其高附加值来讲,成本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因此希望有能力有条件的企业能够对杜仲胶事业有更多的了解,把握机遇,参与到这一伟大事业中来,既可以全方位参与杜仲产业链的发展,分享全产业链的红利;也可以只参与杜仲胶的应用,开发高附加值产品,获取更高收益,同时还可以为碳中和做贡献。

  三是生物基杜仲胶原料资源严重不足。我国现有杜仲资源500多万亩,但绝大部分为传统乔林模式种植,资源采集困难。杜仲皮主要进入药材市场,杜仲籽大部分用于育苗,少部分用于提取杜仲胶,而资源量最大的杜仲叶却因为人工采集困难、劳动力成本高,而没有得到充分应用。因资源供给不足而不能保证连续供货,也是下游企业担忧的重要因素。

  近年受到广泛关注的杜仲叶林模式种植具有见效快、生物产量高、可以机械化采收的特点,是一种适合于规模化杜仲胶原料基地建设模式,尤其是北京林业大学培育的三倍体杜仲,生长快,植株巨大,可以显著提升生物产量和产胶量,三倍体杜仲枝皮的含胶量达到7%左右,高出杜仲叶1倍,且亩产枝皮0.5吨以上,枝皮和叶相加,亩产杜仲胶可达40~60公斤。近年三倍体杜仲已经开始在湖北、安徽和河南推广种植,生长状况良好。需要进一步加大推广种植力度。

  国家林业局林科院经济林中心推广的果园化种植模式比传统乔林模式不仅籽产量大幅提高,且易于采摘,是国储林建设的优选模式和树种。果园化杜仲尤其适合在不易于机械化采收的山区种植。杜仲籽壳的含胶量最高,且杜仲胶的分子量也最高,适合于高端特殊领域应用,具有很高的应用价值,各地规划杜仲基地建设时应予考虑并做好资源保护。

  四是杜仲胶发展需要各级政府的政策和资金支持。杜仲资源只有全面综合高值化开发利用才能实现价值最大化,也才能有效摊薄杜仲胶的原料成本和生产成本。但杜仲产业链庞大,涉及多个领域,一般中小型企业缺乏足够的资金和科研力量完成全产业链的构建,很容易陷入举步维艰的状态,需要各级政府给予及时的政策配套支持、科技支持和资金支持。有了政府以上各方面的护航,生物基杜仲胶的发展即可驶入良性发展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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